待醒言一溜烟溜回马蹄山家中时﹐夜已深沉﹔胡乱用了些饭食﹐洗漱之后也便解衣睡下。
这一晚﹐醒言睡得并不安稳。少年回想今晚的事儿﹐越想越郁闷。本来自个儿好好的吹吹笛儿怀怀故友﹐竟招来贼人的称谓﹐最后自个儿还真似做了啥亏心事似的落荒而逃。醒言越琢磨越觉得憋气﹐辗转了好半晌﹐才渐渐沉入梦乡。
不过﹐值得醒言高兴的是﹐接下来的日子里﹐鄱阳湖畔的那位认他为贼的少女﹐倒再也没有出现。想来定是自己腿快﹐那少女追赶不及﹐无从知晓自己的行踪。想通此关节﹐醒言倒为自己这几日的心怀鬼胎暗觉好笑。
白天无事﹐醒言便常在饶州城内游荡﹐记起来便去季家私塾旁听旁听﹐或者去那上清宫善缘处那儿﹐和清河老道扯皮。这位神神叨叨的老道﹐自那次赠书之后﹐便再也没提及此事半句﹐似乎啥事儿都没有一样。不过这样醒言倒也落得清净﹔毕竟那所赠之书上写得玄玄乎乎﹐反复研读后仍是半懂不懂。虽然自称修习了那书中炼混沌之神的“太华道力”﹐实则醒言对书中炼神化虚的章句﹐才真称得上是混混沌沌。
虽然老道只字不提那『上清经』﹐但倒是经常劝掇醒言再度和他搭档﹐去行那“除秽卫道”之事。只是﹐自那场凳妖事件发生之后﹐醒言对老道这些正义凛然的提议﹐坚决敬谢不敏。
提心吊胆了一些时日﹐没碰上那歪缠的少女﹐倒是几次与另外一人照面。此人便是那位花月楼“玉蕊雨云”四姬之一蕊娘的入幕之宾﹐胡世安。想那原先举止颇为端娴的蕊娘﹐竟为此人动了痴情﹐醒言少年心性﹐自然好奇得很﹐所以在花月楼中也颇为留意了一番。
经醒言观察结果﹐也难怪蕊娘这花月中的淑娘子动了凡心。这位胡世安胡公子﹐端的生得一副白净好容貌﹐眉目间清朗秀润﹐兼之长身玉立﹐难怪蕊娘动情。又据小丫鬟迎儿透露﹐这胡世安胡公子﹐本是山东蓬莱的富家子弟﹐正来此地游历﹐与蕊娘一见钟情﹐不仅好得蜜里调油﹐还准备为蕊娘赎身从良﹑结成婚配呢﹗
每说到此处﹐不仅迎儿小丫头眼中充满艳羡憧憬之情﹐连醒言也不免为蕊娘的好运感到高兴──要知道﹐在饶州地界左近﹐还很少听到有恩客替青楼女子赎身从良的。因为﹐一来这赎身之资本就不菲﹐二来有此财力者﹐大多为士族清门﹐自不会来干这种有损门楣的事体。所以﹐听得迎儿如此说﹐醒言打心眼里为蕊娘高兴﹐难得她有这么一个好的际遇。
这胡公子另外一件让醒言留有些印象的是﹐在城里几次碰到这位胡公子﹐大抵都在那“快意坊”附近。看来这位富家子弟﹐年少多金﹐不仅仅是风流成性﹐赌赛国里也当着先锋。因为这“快意坊”﹐可是饶州里最大的一家赌场﹐在同行中的地位﹐颇似那“花月楼”之於青楼﹐“珑乐坊”之於乐坊。
醒言看到这些﹐也就是一想而过﹐倒也没有非常在意。
这样的日子平淡如水﹐醒言整日介优哉游哉﹐倒也过得逍遥快意。只是﹐这样的好日子过得没多久﹐醒言便又遇上了一件麻烦事。
正是这日傍晚﹐几位来花月楼喝花酒的外地江湖客﹐平地惹起一段风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