驮着老道走了一会儿﹐醒言又觉着腰间还有些隐隐作痛﹐便不由自主又想起半晌之前﹐在祝宅中的那场惊心动﹔醒言忍不住打破了沉默﹕
“我说老道﹐刚才那凳……子──你说﹐这世上怎么会真个有妖怪﹖”
看得出﹐醒言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。
“呃~这个﹑”这次老道倒没有揶揄醒言胆小﹐却是一本正经的跟醒言说道﹕
“醒言啊﹐其实这世上的古怪物事﹐还多得去了﹐只是我们没见识过而已──即使没有亲眼看到﹐却也不能轻易否定那些荒诞不经的存在。譬如此地那命只一夏的秋虫﹐显然不知这世间亦有冬雪。若有无上法力造一片雪花让它瞧瞧﹐它也会觉得怪异非常。正所谓‘理所必无﹐事所或有’﹐其实这‘无理’﹐只是我等凡人并不知晓而已──世有此事﹐必有彼理。我等修道之人﹐正是孜孜追求这样的事理﹐或曰﹐‘天道’。那些个道术法门﹐倒反是末流。”
见醒言不发一言﹐听得入神﹐老道谈兴更浓﹐接着道﹕
“便拿方才那木凳成妖来说﹐其实亦非出乎义理之事──凡物岁久﹐汲取天地灵气﹐累以时日﹐年深日久之下或可为妖。又或宅中之物﹐得人精气良多﹐亦能为妖。此理易明﹐无足怪也﹔而祝宅那张榆木凳子﹐应属后者。”
老道这番话﹐与季家私塾季老学究的教诲迥然而异﹐但听来却句句在理﹐直把醒言听得如痴如醉。
正自津津有味的回味老道这番话﹐醒言突然觉着总有些怪怪的﹐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哪儿有问题﹐只好又闷着头继续往前挪步。
只是过了一晌﹐醒言忽的高叫一声﹕“老道﹗”这冷不防的一嗓子﹐倒把那位正在少年背上悠哉游哉的清河﹐给吓了一跳。
“又啥事﹖”吃了惊吓的老道不满的问。
“──我说清﹑河﹑道﹑长~你真的只是上清宫一个外派跑腿打杂的﹖”少年这语气倒不似在开玩笑﹐说得挺认真。
“呃……哼哼﹗这臭小子﹗你要我说多少次﹖﹗贫道当然不是打杂的──我可是来‘入世’修炼的上清宫高人﹗你看俺给人家扶乩占卦﹑求水净宅什么的﹐活路多熟练﹗道法多高深﹗~~”老道似乎受到天大的委屈﹐正吹胡子瞪眼。
“真的吗﹖~~”少年反问﹐那腔调便似在怀疑之水中腌过好几年。
“那是﹗老道我是童叟无欺﹐有一说一﹗”老道理直气壮﹐说这话时﹐脸不红﹑心不跳。
“哼哼﹗”明显醒言此时已不止是怀疑﹐而是完全不认同﹐便不再搭理老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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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少二人就这样沉默不语﹐埋头赶路﹔又转过两条街﹐便到了老道那善缘处的门前。清河老头儿自醒言背上笨手笨脚的下来﹐长吁了一口气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