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那祝员外﹐眼见自家宅中这妖怪﹐竟懂得听风辨色﹔见有上清宫高人在此﹐便效那缩头乌龟﹐一声不吭﹐只装懵懂。妖怪这一手可把那祝员外搞得又气又急又怕──
气的是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以前常常缺斤少两﹐惹得宅中出了这等妖怪﹔急的是﹐出了个把妖怪就已经够倒霉的了﹐可更倒霉的是这妖怪不光力量广大﹐生性却还如此狡黠﹐竟懂得察言观色﹔更怕的是﹐自己好不容易请来一位道行高深﹑能镇住这妖孽的法师﹐却不料因那妖怪乖巧﹐这清河道长见自己宅中一片祥和景象﹐竟是不住的要走﹐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耍弄他──用脚趾头也想得到﹐一旦待这位上清宫的高人走后﹐那只通人性的妖孽﹐不免会怪罪他请来如此厉害的法师﹐一定会变本加厉的报复祝宅﹗
想及此处﹐祝员外不禁打了个冷颤﹐再也顾不得保持生意人谦和的面相﹐只见他目露寒光﹑语气低沉的说道﹕
“事到如今……没办法了……只好用那一招儿了﹗”
祝员外这番话语﹐低沉阴喑﹐竟似暗含一股慨然赴死的气概﹐只听得眼前这两位只想着脱身的老少二人﹐忽觉着这原本明亮的花厅之中﹐便似顿时暗了一暗。那位正伫立一旁的祝夫人﹐听得丈夫忽发此言﹐不禁惊呼一声﹐带着哭腔喊道﹕“老爷﹗不要啊﹗~~~”
这带着惨音儿的声音﹐回荡在整个花厅之中﹐却让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死寂──正当所有人被这凝重﹑诡异的气氛压迫得喘不过气儿来时﹐忽听得那祝员外对身旁的儿子大喝一声﹕
“文才你这不肖儿﹗脑袋蠢笨得就像块榆木疙瘩﹗”
此言一出﹐祝家合家人一阵慌乱﹔特别是那位少公子祝文才﹐听得老爹相责﹐更是惊慌失措。整个花厅之中﹐只有老道和醒言二人﹐见祝员外顾左右而言他﹐只字不提妖怪﹐却反而开始起教育子女来﹐不免便有些莫名其妙﹐兀自那儿懵懵懂懂﹔等了一会儿﹐见祝员外没了啥下文﹐老道才忍不住出言相询﹕
“祝员外﹐你说的那一招儿﹐倒底是啥﹖怎么还不赶快使出来啊﹖﹗”
“仙长﹐我那一招儿已经出了啊﹗”
“呃﹖就﹑就是刚才那句恨铁不成钢的教训话儿﹖﹗”老道更加不悦﹐“祝员外﹗你是不是觉着我这一方外之人﹐便可随意戏弄啊﹖”
“道……道…长﹐你…不觉得……这花厅之中﹑有什么异样吗﹖…得…得…得……”
让醒言有些奇怪的是﹐面对老道的质问﹐这祝员外却是结结巴巴的答非所问﹐并且浑身开始发抖﹐牙齿还不住的上下打架﹗
等想明白祝员外的意思﹐老道和醒言不禁毛骨悚然﹐连忙鬼鬼祟祟的朝四周仔细打量。
待老少二人的目光已经把这花厅踅摸过好几圈儿﹐却委实看不出什么怪异﹔清河老道和少年醒言不由对视一眼﹐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。
当两人再把目光转向那魂不附体的祝员外时﹐发现他牙齿打颤得更厉害了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﹐只是手指着东面墙壁。
老道和醒言定了定神﹐做好了瞧见诸般恐怖景象的思想准备﹐才敢战战兢兢的循着员外所指方向转眼瞥去──却见那花厅东面墙壁上﹐在那堵粉壁之上﹐画着一株花色灿烂的海棠树﹔在那海棠树的一枝虯干上﹐有一只鹦鹉立於其上﹐红翎绿羽﹐神态宛然如生﹐惟妙惟肖。
正在二人紧张观察之时﹐突然间﹐不防画中那只鹦鹉忽的翎羽皆张﹐怪声叫道﹕
“妖~怪﹗妖~怪﹗”
这一声﹐直把老道和少年惊得冷汗直流﹗